最近看《重生:桑塔格日记》,这本书由苏珊·桑塔格的儿子整理出版,以日记的形式呈现,让我们可以从中一窥这位美国著名的文化评论家、小说家、剧作家的思想轨迹。
年苏珊·桑塔格出生于纽约,因为父母在中国做生意,所以从小由祖父母带大。她是个早慧的女孩,在孤独的成长阶段,阅读了大量书籍,这对她以后的思想影响非常重要。
在她15岁时的日记中写到:
一个人年纪轻轻的,突然领悟到生活的悲苦、急迫,会是什么滋味呢?不追随别人的人,跌跌撞撞走出丛林,又掉进一个深渊;这种滋味年轻的后来者总有一天也会尝到。接着就是对反叛者的过失视而不见,痛苦地、全身心地渴望拥有童年时代生存的全部逆反。
可见少女时的桑塔格就已经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,在反叛的年龄,她不是单纯抗拒,而是寻求来自思想深处的答案。
她常常沉浸于阅读安德烈·纪德中。托马斯·曼的《魔山》她认为可以读一辈子,并感受到使她产生平和与沉思的愉悦。如果想了解对什么充满活力,她会读罗曼·罗兰的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。
在16岁上大学之前,桑塔格就有了清晰的想法和明确的人生目标。
我想写作——我想生活在一种知识分子氛围中——我想生活在一个文化中心,在这个地方,我能听大量的音乐——所有这一切,以及更多,但是……重要的是,似乎没有什么职业比在大学教书更符合我的需要了。
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待了一学期之后,桑塔格就申请转到芝加哥大学学院部,因为芝加哥大学的“反体制教育”更适合“雄辩”的桑塔格。
在芝加哥大学她两年就完成了本科教育的学业。
17岁时她和社会学讲师菲利普·里夫在认识十天后就闪婚:“带着对自我毁灭意愿充分的意识和恐惧,我嫁给菲利普。”
在生下孩子不久,桑塔格选择去哈佛大学读哲学专业。在哈佛,她遇到了一位被誉为“希腊男神”般的导师雅各布·陶布斯。从导师那里,她吸收了对相反观点的想象性同情和冲突性思考,并懂得了悖论是思考的方式,异议能够开启更大的智性空间。
在人生的某个阶段,你得在生活与事业之间作出抉择。
年,桑塔格获得奖学金前往牛津大学撰写博士论文。但她忍受不了“英国傲慢的地方主义和浓郁的厌女症氛围”,四个月后就告别了牛津岁月,前往文化之都巴黎。
五十年代的巴黎,是文化艺术的黄金时代,在巴黎,知识分子对电影文化的探讨,让桑塔格对美国社会的文化等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。
桑塔格沉迷于巴黎知识分子波西米亚式的生活方式,吸收了法国思想界对美国大众文化兴趣的观点,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美学观,打破了雅文化和俗文化的范畴。并将这种知识理念带回到美国。
我一生的巨大改变,一个发生在我移居纽约时的改变,是我决意不以学究的身份来苟且此生:我将在大学世界的令人神往的、砖石建筑包围的那种安稳生活之外另起炉灶。
桑塔格在年发表的《反对阐释》一文中认为,“为取代艺术阐释学,我们需要一门艺术色情学”。
“反对阐释”是桑塔格的基本立场,提倡艺术色情学其目的是要达到拓展“新感受力”,而感受力是对形式的感受力。
在60年代的美国,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有着明晰的界限,知识分子对于年轻人热衷的流行文化和亚文化嗤之以鼻。
年,桑塔格发表《关于“坎普”的札记》,她认为坎普的实质在于其对非自然之物的热爱,是一种“品味大众文化的方式”,并提供了一种生活方式的指南,这在当时的美国文化界引起巨大反响。桑塔格以一种颠覆性的艺术品位彻底打破了美国文化界的固有格局。
苏珊·桑塔格开始像明星一样被人们谈论。
自年起,美国文化走上了大众化的道路,曾经不受重视的流行文化逐渐成为文化批评的主要对象,而桑塔格就是这场文化革命背后最重要的推手。
桑塔格认为,将文化划分为“高雅和低俗”这样的归类,有碍于人们对新兴事物的理解。
在70年代中期,桑塔格被查出患乳腺癌。医院和病人的接触中,她深切意识到癌症病人的羞耻感,以及与疾病相关的禁忌是病人无法处理的负面能量,也是杀死病人的一大因素。
她写了《疾病的隐喻》一书。她说:
就前现代对疾病的看法而言,人格的作用被局限于患者患病之后的行为。像任何一种极端的处境一样,令人恐惧的疾病也把人的好品性和坏品性统统都暴露出来了,然而,对流行病的常见的描述,侧重于疾病对人格的毁灭性影响。
美国著名摄影师安妮·莱博维茨在年出版的摄影集《一个摄影师的一生》中,记录了桑塔格在患病期间的一些神志模糊的状态。她们还曾一起构思出版过一本摄影集《女性》(Women),对名美国女性——女艺术家、女政治家、家庭妇女、农妇和脱衣舞女——拍摄了肖像,并将它们编排成一份千禧年之交美国女性生活的人类学大纲。
在严肃文学受大众文化冲击日益式微时,桑塔格并没有沉浸在一种感伤情绪之中,她仍然坚信严肃写作的终极价值,“文学就像含磷的物质,在它就要死去的时候,就会散发出最明亮的光芒。”她不介意修正观点或者改变立场,但是反抗平庸,反抗美学上的贫瘠和伦理上的冷漠。这是她终其一生的追求。
苏珊·桑塔格于4年12月28日去世。她被誉为“美国公众的良心”,和西蒙·波伏娃、汉娜·阿伦特被并称为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性知识分子。
媒体如此形容苏珊·桑塔格:
她,带给世界难得一见的魅力和性感。